桌球

  自2012年我來到神岡教會,同時學習打桌球迄今,虛幌間已過了三年。除了服兵役這一年來陪著鄰居弟弟、教會小孩、朋友們在周末期間打打玩玩,鮮少認真地巴著楊牧師學習、請教功夫。算一算我真正學習桌球的日子也不知不覺就足足有了兩年。
  今晚,戶外驟雨不斷,除了牧師和我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人到教會練球。我們倆上了球桌,我悄悄地瞄了牧師一眼,見他笑也不笑一個,暗自心想:「他大概是要好好『修理』我一頓了罷。」果不其然,我們意思地簡單對拉了三球之後,只見他眉頭也不皺一個,默默地轉了手腕,將他那拍面轉向正手,用黑色長顆的膠皮冷不防地把球擊了回來。然而我還未能適應剛才的球路,轉眼間這一球的勁道、速度、旋度都已大不相同。我只能在短暫的時間內,下意識踏著慌亂地步伐、轉動腰部、順勢揮動僵硬的手臂擊球。乒乓球疾速衝入我的紅色平面膠皮,隨即從我的拍面反衝掛網,隨後被網子的反作用力輕輕地撥回我的方向後,又因球本身的旋度而往牧師的方向滾去。這情景不過一兩秒鐘。
  相似的情景練了約一簍球(一簍約150~200顆,依照這種練法,每顆平均對拉3至5下),此刻,見牧師大氣也不喘一個,我早已地汗珠已如戶外驟雨,頭巾、內衣無一不像浸過水、擰不乾的模樣。甚至不知覺中,汗水竟灑落到球桌上,讓牧師誤以為屋頂破洞導致漏水,可說是打到揮汗如雨。而我仍然抓不到破解顆粒膠皮的竅門所在,更甭提楊牧的球路時而勁、時而弱、時而長、時而短,忽左忽右,迎面而來飄渺不定,總教人難以捉摸。於是乎心頭生了小小埋怨:「老天,楊牧師是正經的想教我練球嗎?」但不久心念一轉:「畢竟他經驗老到,我相信他用這方法教我練球想必定自有他的用意!」所以仍舊虛心求道。
  不久,我又落了一顆球。我速速地回復到擊球姿勢,即便已經開始感到疲憊,我仍試圖聚精會神,準備迎接下一顆發過來的球。只是未見牧師發球過來,倒是聽見他心切的教訓:「為什麼你總是用同一招來擊球咧?」我緩緩地抬起頭,只見他眉間深鎖,用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語調繼續說道:「球路本來就有千變萬化種,你總是一心急著想要擊球(或:拚搏球),卻不能把球路控制好,就只能被人操弄。」接著細細的調整我手腕的姿勢,說:「事實上面對顆粒的球反而簡單,只要看清楚球路怎麼來,你就走麼走,擊球姿勢其實都一樣... 。」
  頓時間,我彷彿領悟到了什麼。《金剛經》寫道:「凡有所相,皆是虛妄」。雖然楊牧師所說的看似前後有些許矛盾,倒也不假。我總太過於倚賴這兩年來所學的一招半式,雖然根基紮實,卻仍不懂得「見招拆招」的變通竅門。此刻牧師的這番話像是給了我一記當頭棒喝。
  常言道:「盡信書,不如無書」,我心想:「我總施展所學的一招半式,豈不也不如無招嗎?」耶穌時代所描寫的法利賽人,正是因為堅信律法,以為遵守律法,就能使人類得救。殊不知法利賽人一再被耶穌基督斥責,保羅也曾說:「人稱義是因著信,不在乎遵行律法」。所以開始猜測:「如果我持續守舊,執著於初學的招式,我又怎能夠有所成長與進步呢... ?」
  思緒尚如潮水翻湧,牧師已經發了下一顆球過來。此時,我看準了第一球的球道呈現拋物線迎面逼近,我放鬆了全身緊繃的肌肉,注意力轉移至乒乓球與拍面相交的擊球點,在擊球的瞬間,輕挑手腕,手指角度微調,柔柔地把球旋了回去。而牧師依舊冷不防地用顆粒將球擊了回來,這一球的球道已不像第一球的拋物線,反倒像是直直地向我衝了過來,隨後即轉躍入桌內,有如彗星運行的軌道般,然後從桌面疾越而出。當下,我已看清了球路的軌道,我將擊球點微調至後方,拍面向上微轉,用手腕及手指的力道挑起了那顆球。這一次沒有太多的衝撞,只見那球低越過網進球,隨後從牧師身旁穿透,「咚」的一聲,急速衝撞到了他身後的垃圾桶。只聽見牧師低喃一聲:「水!(好球)」,讓我難掩心底的歡欣,露出了淺淺的笑容,然後繼續練習。
  當晚,我們總共練了五簍球,牧師的膠皮打斷了17根顆粒,而我也全身痠軟。他說:「至少練了一千球,而且打的都是不一樣的球路,這樣進步最快。」果然,他如此打法正如我猜測的一樣,有他的用意。我們互相道別之後,我回到家,倒頭便呼呼大睡。 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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