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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公的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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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阿公笑著用閩南語說:「佳正彼時還細漢,叫伊拿襪仔給阿嬤洗,來來回回幾若擺,攏提毋著,聽毋台語。」     我也笑著說:「彼時我也聽毋什麼是弓蕉跟煙腸。」     阿嬤挽著我的手,看著我輕輕地說:「好佳哉這馬聽有,會講咱這个話。」讓我感覺很暖心。    現在家庭教育大多都是講華語,父母很少跟孩子講閩南語,所以小時候的我每次回嘉義,跟阿公阿嬤講閩南語都會鬧些笑話:阿公叫我拿襪子給阿嬤洗,我拿了抹布,又拿了鞋子,就是聽不懂什麼是「襪仔」。幸好在大學時參加農村服務社,練習講了很多閩南語,後來又到神岡長老教會學習了白話字,才跟閩南語連結,也變得比較會跟家裡的阿公阿嬤對話。     看著阿公阿嬤、大小姑姑、叔叔、姑丈…等長輩們聊著他們的兒時回憶,說到自己小時候怎麼樣頑皮:偷削別人家的甘蔗只為了要燒灶、調皮時被阿公在柚子樹下修理、阿嬤一直噹阿公說沒良心打小孩、姑姑笑著緩頰說那時候都是為了家庭好…。看著有說有笑的長輩們訴說自己童年回憶,眼神閃爍著孩子般的光芒,彷彿看見他們回到童年的時光,那樸質純真的模樣。     我問阿公:「我們神明大拜拜是多久一次?」     阿公說:「一年一次,都是在農曆的四月二十三日。其實回來吃什麼也不是那麼重要,大家回家的交通費怎麼算都不划算了,只是我們尊重我們祖先的信仰,透過這些活動咱的子孫們聚在一起,來表示我們的孝道而已。」     多愁善感的阿嬤突然說到:「如果你們阿公跟我老去了,你們這些子孫不知道要回哪裡去。」     二姑姑理直氣壯的回應阿嬤:「當然還是回來這 ( 我們的家 ) 啊!不然是要去哪!」惹得眾人一陣笑,頓時也忘記了阿嬤突如其來的憂愁。       夜深人靜的時分,阿公的話依然在我心頭迴盪著。吃什麼喝什麼根本不重要,重要的是我們的心意,還有願意回家團聚的一家人。  

候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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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位新來的同事,因為初來乍到,沒有搭過接駁車,等待的過程中,神情不安地問著我們:「到公司是要搭這一班車嗎?我很害怕自己錯過接駁車… 。」   已經是公司「老鳥」的我們,堅定且有信心的回應這位新同事:「放心,雖然第一班車很多人搭,發車的時間也早,但等等我們要搭的第二班車,會比第一班更早直達公司,而且絕對不會遲到!」。   耶穌曾教訓多瑪,說:「你因看見了我才信,那沒有看見就信的有福了!(約翰20:29)」藉由這次幫助同事的經驗,讓我回想起自己的信仰。的確,我也是一位小信的人,人的一生能有幾次機會讓我們親眼見到耶穌?即便如此,耶穌給我們的應許,竟是「未見而信的有福」。   信,必定會引導我們的人生,走往那所應許的方向。   看著同事雖然懷著忐忑的心,卻因為我們提供的資訊而選擇相信,如期抵達公司。或許,我們在返往天家的路也是如此,雖然路是窄的,尋見的人少(馬太7:13),然而身為基督徒的我們,因著上帝的慈愛而相互勸勉,在這條路上我們並不孤單,直到往返天家。   「原來我們不是顧念所見的,乃是顧念所不見的,因為所見的是暫時的,所不見的是永遠的。」-歌林多後 4:18

潔淨與否

  在氣喘吁吁的登山步道上,身後傳來了一聲問候:「欸,陳佳正!你還有再去教會嗎?」我的好友問道。   「有呀,今天是禮拜一,昨天禮拜天我才上教會做禮拜。」我上接不接下氣地回應。   好友興致使然,接著問:「那你吃血製類的食物嗎?有一個人一樣信基督教,可是他不吃欸。」   我不假思索地回應道:「吃啊。我很常吃!」   這在基督教已經是爭論兩千餘年的議題。在舊約的摩西律法時代,的確有白紙黑字紀載,只許人食用肉,不許人食用血(創9:4);然而在新約時代,使徒保羅卻又說:「凡物本身沒有不潔淨,上帝的國度不在於吃喝,而在於公義、和平與喜樂。(羅14章)」由此可見,萬物本身並無不潔,而在於你怎麼相信。   我正思索著要怎麼把這前因後果用最簡單又輕鬆的方式陳述。好友調侃道:「阿,所以是有人沒有認真讀聖經嗎?」   我大笑道:「沒有啦,只要心裡平安,吃或不吃,都是平平安安的!」   「凡事都可行,但不都有益處;凡事都可行,但不都造就人。(歌林多前10:23-24)」我心想著這段話,只盼我口能說出造就及幫助人的話。也許今天某某某因為堅信上帝舊約的教導,且奉行之,心底衍伸而出的平安,那就是真實的平安;若某某某因為心底相信上帝所創造的萬物本身都是潔淨,且吃什麼,喝什麼都懷著感恩的心,那衍伸而出的平安,也必定是真實的平安了。   或許我們不必花太多時間在「爭論」該吃什麼、喝什麼,而是多一點時間彼此「關懷」,那麼上帝那平安、喜樂且又公義的國度,就臨到我們中間,在地上猶如在天上了。

連名帶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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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戴爾·卡內基(Dale Carnegie)曾在他的著作中提及:「名字對任何人而言,都是最悅耳的聲音。」稱謂依據人與人彼此之間的情感,大致分為三個層次──第一種連名帶姓,主要用在不熟悉彼此、或者有一種上對下(像是老師點名)的關係;第二是稱呼名而不帶姓氏,主要是普通友誼關係使用;第三種是綽號,通常是屬於較親密的友誼,以及特定人群關係中,才會給彼此熟悉或專有的稱謂。   連假前一周,臉書收到一則訊息,寫道:「大坑爬山嗎?中午先吃飯。」的消息。想到有些人是大學畢業後就沒有再見到面,心中一股義不容辭的情感油然而生:「好啊 +1 跟爆!」我說。   心情總是有些忐忑,畢竟有些人已經將近十年沒見面,自己的模樣在當完兵後,體重也從五十幾公斤變成八十幾公斤,內心深處難免有點排斥,不希望被大家看見這樣的自己。但當我想起自己父親在軍中要好的朋友們,最後跟他的久別重逢卻是在自己的喪禮上,叔叔伯伯們的悵然的模樣,我便告訴自己:「我不想要這樣…。」   終於和大家見面,我意識到自己已經錯過太多,接下來的我不想再錯過。在轟隆聲此起彼落的快炒店中,我們彼此寒暄,隨後聊著誰誰誰在哪買了房,誰誰誰買了新的車,用餐結束後還相約看夥伴新買的車。到了大坑六號步道,我們笑著問道彼此究竟為什麼大學時期的服務隊集訓,都要去爬八卦山,還那麼不害臊的唱著農服之歌清純篇。然後是一連串的彼此調侃、大飆汗及迷路的行程(果然是假台中人)。「為什麼我覺得陳佳正這麼融入這一片山景啊?」一位幽默的夥伴看著我的登山手杖、太陽眼鏡、還有可以快拆成短褲的機能褲問道,也許經過時間的洗練,我們都有彼此不為人知卻又有趣的一面了吧?最後大汗淋漓的我們簡單打理了一下,到豆花店吃了甜品,彼此相約要再見面並道別。   「欸,陳佳正!掰掰!」坐在摩托車上的我,緩緩轉過頭。眼前的是帶領我接觸基督教的好友,在我求學期間,遇到困難的時候,總替我祈禱的好夥伴。他笑著對我道再見。我不禁開始想著,也許此時的連名帶姓稱呼彼此,不見得意味著「上對下」或是「不尊重」的關係,而是一種在穩固友誼關係中的昇華,尤其是在這樣的關係中,連名帶姓的稱呼往往是帶有善意的調侃,還有對於彼此足夠的信任的條件,昇華而成的符號,讓彼此間縮短了距離。   帶著幾分的大腿痠痛,還有過亢奮的腎上腺素及交感神經,躺在床上失眠。雖然失眠可能會滿讓人苦惱的,但此刻我的嘴角卻是抿著一抹微笑,不斷回想著...

回家過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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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家過年   回到爸爸的老家-嘉義,心底禁不住好奇,問起阿公我們祖先來自何處。阿公說:「咱ê祖先是自大陸ê『鳳山』過來台灣,咱ê祖先自我知影,我ê阿公、甚至是我ê阿祖開始,就住佇咱嘉義這塊厝了。」   阿公開啟話匣子接續說道:「我細漢國小一年ê時,彼時台灣是受日本人管理,許做『台日本』。每一個人攏是受日本教育,先生(教師)亦攏是日本人,讀日本冊。接續戰爭開始,大家都毋敢出門去讀冊,路面上攏『防空洞』,路上不小心被打死的人也有,所以每一個人都避佇厝裏。直到戰爭結束了後,孫中山先生要大家讀中文冊,彼時我已經是要讀國小五六年,所以可以說根本沒讀到冊;後來大漢娶恁阿嬤了後,再去當兵…。」   耳朵聽完阿公所說的閩南語,心中想著阿公親自經歷的歷史,雙腳則是走到家裏的農地,看見阿嬤正在農地澆灌皇帝豆,走進阿嬤故意問問她在做什麼,耳朵重聽的阿嬤大聲又熱情的說道:「這是皇帝豆!用水煮過就很好吃了!來,我報你知…」   阿嬤招著手,語調精神的對我接著說:「你看,這古早厝是恁阿祖自己起ê,這間是恁阿祖在住ê,彼間是恁阿公ê兄弟住ê。」   我心頭暗自一驚,敬佩地想著:「農業社會的祖先們又會栽種,又會自己起厝,成家立業,照顧那麼多子孫,到底還有什麼事情難得倒他們?小時候不懂事,總覺得回到阿公家好無聊,直到慢慢長大,才知道原來撐起這樣一個家是這麼樣的不容易。」   時隔兩年,終於在這大年初二,COVID-19疫情趨緩之後,阿公、阿嬤、叔叔、姑姑、姑丈、姊姊、妹妹、妹婿家人齊聚一堂,我們圍著一桌吃著年飯,飯後,叔叔安置好茶几,泡著給一家人喝的茶;姐姐拿出自己做的餅乾,說著原料是來自法國和日本,又拿出圍巾給家人們保暖;妹妹、姑姑、阿嬤彼此包起紅包、互道新年恭喜;我們在門庭前曬著太陽,聊著彼此生活瑣事,雖然阿公在開飯前淡淡的對我說了句:「這幾年都沒有過往那樣過年的感覺了。」但對我來說,能夠和家人們齊聚一堂,訴說著對彼此的關心,聊著彼此乘載的共同回憶,就是最有「過年感覺」的過年了。 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   祝福大家新年恭喜,平安喜樂! 😊 😊 😊

十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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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大學畢業後,老爸買給我的BenQ筆記型電腦終於敵不過我本人的摧殘而報銷,許多珍藏的照片也隨之流失。不甘自己大學社團時期經歷的點點滴滴如此輕如鴻毛而消逝,我四處問夥伴們有沒有留存乘載著我們共同回憶的照片,直到問到了博翔。博翔對我說:「佳正,我找到照片了,只是檔案有點大,有2X GB,我在想要怎麼給你。」最後博翔很熱血地買了一顆容量64 GB的隨身碟,把所有照片和影音檔案存在裡面郵寄給我,我收到後的心情很是激動且感謝。   夜深人靜之時,我獨自沉浸在那段歲月。不經意間,點開了一部影片,是十多年前出隊前的集訓宵夜時間,我受邀上台即興演出吉他彈唱。事發突然,我索性翻出《彈指之間》的必唱曲目——陳奕迅的「十年」。當時的自己不過只是二十來歲的小夥子,根本不敢想像人生中的「十年」會是什麼模樣,只想永遠地和大家一起歡笑、一起唱歌便足矣。   「十年之前 我不認識你 你不屬於我 我們還是依然    陪在一個 陌生人左右 走過漸漸 熟悉的街頭    十年之後 我們是朋友 還可以問候 只是那種溫柔    再也找不到擁抱的理由 情人最後難免淪為朋友」   短短一分半地影片,看完竟然隔了十年。看著影像中自己青澀的模樣,原來十年真的轉眼一瞬,心中感嘆不禁油然而生。時間猶如手心緊握著的流沙,幸好有我們一起珍惜當下。或許沒有人知道下個十年之後的你我又會是什麼模樣,但願,偶爾我們還能有彼此陪伴在身旁,細數著記憶中的歡笑淚水和荒唐。

不是夢

  「現在回想起來,跑農服那段時期真的像一場夢一樣!」   已經六年不見。和我一起走過農村服務隊的組員時期、舉辦營火晚會,一起當上組長的夥伴,在我們難得的聚餐,聊著對於農服的回憶時,說出了這樣一句話。   約莫在一周前,我獨自一人深陷回憶漩渦,無法自拔,於夥伴的臉書亂點一通「讚」時,我的臉書突然彈出了一則來自夥伴的訊息:「是不是想約夥伴吃飯了!」附帶的一張截圖,是我點失控四處「讚」的證據。   「被你發現了!!!」我大笑著回應。   回到此刻,我正在跟許久不見的夥伴們吃著在餐廳內燒肉,並聊著述不盡的往事,一一細數著當時的歡笑、苦澀和淚水。此刻回憶起,歡笑更加甜美;而苦澀及淚水,也都在言談之間全部綻放為笑顏。烤盤上的山珍海味,竟因為這些美好的回憶而讓我「食不知味」。轉眼間三個小時過去,卻似乎又有那麼點不過癮,遠遠超過用餐時間兩小時,幸好服務生似乎也很識趣地不趕人。最終我們幾分不捨地在門口道別,初步計畫著下一次要在哪裡見面,一起去台中走走登山步道。   「本來我剛起床還很想睡覺,跟你聊一下整個精神起來!」他說。   我靦腆的一笑,心中想著:「我何嘗不是?」   本因為自己的外貌和十幾年前相差甚遠,而擔心他們認不出我的自己,當我們一打開話匣子之後,這些憂慮都在轉眼間煙消雲散,全部都是我多想。   騎著摩托車回家的路上,回想起剛剛他說的那句:「跑農服那段時期真的像一場夢一樣!」我停著紅綠燈,陷入短暫的沉思,我思考著「究竟『夢與現實』的界線是在哪裡?」很快地,我擅自得到一個結論:「只要有人(夥伴)和你共同乘載著相同的回憶,那就不是夢。」綠燈了,我繼續往回家的方向前進。   或許,當你我共同乘載著那些珍貴且難忘的往事時,我們的記憶就得到了印證,那些美好的點點滴滴都將從夢中醒來,再次化為真實。謝謝你們,又再一次從回憶漩渦中拉了我一把,讓我回到了岸上。我也在自己內心殷切期盼著,在不久的將來,我們會在一起譜出更多美好回憶,或許在下個十年、二十年,我們相約再次訴說著那些點點滴滴的時候,那時候的我們能夠再一次有信心的對自己說:「這些美好回憶,全部不是夢!」